乏味有时是好事

原标题：乏味有时是好事

　　随笔

终场哨响，天津权健与上海上港的教练席几乎没有庆祝，我也是。

社交网络上以及报道评论区内，随处可见态度消极的赛后评价，但两队教练都对此选择了沉默。武磊的“天气太冷”一说，几乎成了这两场亚冠资格赛少有的亮点，颇有黑色幽默之感。

无论赛前赛后，权健与上港行事都颇为低调，生怕落下话柄。这份小心谨慎的态度，显然与前几个赛季的豪言壮语大相径庭。无论是保罗·索萨还是维托尔·佩雷拉，自始至终没有讨论过“梦想”，也似乎没看到他们在公开场合喊出过“横下一条心，一定要胜利”之类口号。

这是两位葡萄牙教练上任以来的第一场正式比赛，而且是单回合淘汰制。这种输赢赌注极为高昂的较量，就是我们常说的“输不起的比赛”。他俩的主要任务与其说是创造奇迹，不如说是避免灾难。

2比0和1比0，看似在比分上没占据足够优势，但场上表现却给出了一个喜人的信号：务实——这似乎也是新赛季中超球队的主旋律。我接触过不少外教，其中一些还在中国有过执教经验。在他们大多数人眼里，中国足球是用梦想、伟大和财富等辞藻包装而成的。很显然，他们低估了中国足球的操作难度。

和如今盛行的“创业”相似，想要制造梦想，最简单的方法恰恰是低调和务实。那些梦想着让中超球队走向辉煌的口号，通常很快耗干球迷们的耐心，继而拔高了最终注定只会带来失望的期望值。

执教中超球队，尤其是天津权健和上海上港这类后起势力，豪情万丈恰恰是最可怕的毒药。因为这种莫名的自信，会让教练误入欧洲足球的歧途，从而低估了文化及其理念上的差异。

因此学者型教练危害极大。他们崇尚的是足球乌托邦，以为怀揣理论数据，行遍天下都不怕。事实上，缺乏本土化的理论派，堪比一些唱高调的宣言——乍听发人深省，细想则几乎一无所获。

而像博阿斯以及卢森博格这种，上任后就盲目高调的，最终只能靠场外花边来博人眼球。当然，他们也是那个特殊阶段的特殊产物，注定无法长久。

努力保持低调的埃里克森，变革起来却是大刀阔斧。正是在他手下，上港舍弃了从东亚系传承的“接传转”，逐渐融入大流。埃里克森离职后，英国《独立报》撰文调侃道：斯文（埃里克森）成功地延续了自己的传统——成功用自己的上世纪90年代情怀取代球队原有的风格后，将烂摊子留给了继任者。

中超俱乐部们目前最需要务实者。他们有时可能会乏味，会让人产生审美疲劳，但务实者身上往往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避祸趋福。中国男篮前主帅、现执掌广东宏远的立陶宛人尤纳斯曾表示，自己当时最大的贡献，就是帮助中国男篮维持原样。这套阵容，足以让“中国男篮未来3年内，依然称雄于亚洲赛场”。同理，倘若任何一名教练能让任何一支中超俱乐部消停3年，其功劳其实一点都不比率队在亚冠赛场取得名次小。

大约两周前，英国《卫报》登载了一篇标题为“中国若重返世界杯，特维斯也有贡献”的足球评论。标题尽管有些戏谑，但讲的却是“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务实规律。或许正是上赛季疯狂投入的上海申花意外折戟亚冠资格赛，才间接放缓了其他中超俱乐部追逐塔尖的脚步。联想到足协先后出台的一系列新政策，传达的意思始终如一——不要忙着打造所谓的精彩“梦想”，要先让俱乐部运营趋于乏味和稳定。

在瞬息万变的中国足球界，乏味有时反而是好事。

朱渊（曼彻斯特CPM体育管理联合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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