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叙利亚已经击败了‘伊斯兰国’，这就是我们在叙利亚的唯一理由。”特朗普总统近日用一条轻描淡写的推特宣布了美国的撤军计划。紧接着，又有报道称，特朗普政府将在未来几个月撤出大约7000名在阿富汗的士兵。
这些决定在全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不仅除土耳其以外的美国盟友纷纷表示反对，美国国内更是乱作一团，特别是国防部长马蒂斯等官员先后辞职，让总统与国防部在撤军一事上的分歧彻底公开化。
长期以来，美国的中东战略存在着一个根本矛盾：一方面，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安全利益是相对有限的。近些年，中东恐怖主义势力对美国安全的威胁远不如种族矛盾、社会矛盾、枪支泛滥等问题严重。这种利益的有限性决定了美国越来越不愿意在中东地区直接承担和平缔造的高昂成本。另一方面，美国在该地区承担的义务又是相对无限的。复杂的种族、宗教矛盾，普遍的反美、反西方情绪，孱弱的国家能力和政治制度化水平，使恐怖主义势力极易死灰复燃，这意味着中东反恐是一项长期的战略任务。
面对两难选择，奥巴马政府和特朗普政府初期采取了一条中间路线，即维持小规模军事存在，为地区盟友提供情报、训练和后勤方面的支持，同时拒绝让地面部队承担直接作战任务，主要依靠空袭对恐怖主义势力进行定点清除和斩首行动。如今，“伊斯兰国”的覆灭让特朗普自鸣得意，而美国在中东驻军耗费的大量资源和承担的人员伤亡风险让特朗普感到重担在肩。这样的背景下，一贯奉行“美国优先”、交易色彩浓厚的特朗普政府决定撤军其实并不那么意外。
各方面之所以对此反应强烈，原因也不难理解。从长远来看，美国从叙利亚和阿富汗仓促撤军蕴含着极大的地缘政治风险。
首先，无论叙利亚还是土耳其，都对反对派武装控制的叙利亚北部虎视眈眈。阿萨德政府想通过在军事上击败反对派武装，迫使反对派投降或在谈判桌上做出可观的让步。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则认为叙利亚库尔德人与土耳其库尔德工人党暗相勾结，一心想除之而后快。美国的仓促撤军势必在叙利亚北部留下权力真空，各方在此区域的争夺也会相应加剧。
其次，美国同阿富汗塔利班之间的和谈进程可能遭到破坏。目前塔利班奉行的战略是维持对已占领地区的控制，争取控制更多大城市，通过对政府军进行恐怖袭击来消耗其支持者美军的资源和信心。随着半数美军撤出阿富汗，塔利班有了更多活动空间，最终迫使美军全部撤出的目标也不再遥不可及。塔利班的议价能力一旦大幅提升，其参与和谈的动力势必大大减弱。
最后，以“伊斯兰国”为代表的中东恐怖主义势力可能死灰复燃。必须看到，“伊斯兰国”所谓“被击败”，只是不再占有大片领土、不再占据中心城镇、不再有能力发动大规模武装进攻。目前仍有数万名前“伊斯兰国”士兵处于潜伏状态，如果美国能一面坚定地施加军事压力，一面不断提升地方部队维持治安的能力，尚有可能确保局势朝稳定方向发展。如今美国的仓促撤军无疑使上述愿景化为泡影，那些潜在的恐怖分子可能再次转入地上。
相较来说，“伊斯兰国”对欧洲安全的威胁要远远大于美国，这也是为什么以英法德为代表的欧洲盟友对美国大为恼火。欧洲要想弥补美国撤出的损失，不仅要投入更多资源，还要付出相当的政治资本。目前，欧洲国家态度强硬，法国国防部长弗洛朗斯·帕尔丽更是表态，美国撤军不会动摇法国对叙利亚民主军的安全承诺。不过，他们是否会接过美国的大旗、挑起中东反恐事业的大梁依然相当可疑。
（作者系中国海外研究所研究员）
来源：北京日报 长安观察
作者：崔屹鸣
流程编辑：付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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